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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普，Hope，阿肯色州西南偏僻的小镇。除了贫穷，真没什么好说的。直到最近几年，霍普仍然有接近3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如果有人想去那里看看，十有八九会跟我一样，因为克林顿而去。1946年，克林顿出生在霍普小镇。
从钻石公园赶往首府小石城机场的路上遇到了大暴雨，但我不会改变绕道去看霍普的计划。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恐怕很难再有机会来阿肯色了，这本来就是个没什么故事的地方，跟纽约、波士顿不一样。因此，阿肯色之行不能留下遗憾。
克林顿出生时候住的房子，现在成了一个小博物馆。志愿者路易斯老太太担任导游，参观者只有我一个。这座屋子在90年代初的时候破败不堪，当地政府已经计划在木板墙上写下斗大的“拆”字了。路易斯说，92年克林顿在民主党初选中脱颖而出以后，他的几个朋友决定买下产权，将它保护起来。没准以后会成为文物呢，朋友们指望。
他们自掏腰包办了这件事情，没有动用纳税人一分钱。这些人真有眼光，要不然克林顿儿童时期的历史就完全无法留住了。在这幺一套再简陋不过的屋子里，路易斯反复强调，我看到的状态比克林顿一家住在这里的时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们一家当时非常贫困。
我给路易斯拍照片的地方在另建的访客中心，克林顿家的屋子里头不让使用任何纪录设备。路易斯一点也不含糊，曲线救国的招法也不灵。我想商量一下，说，“路易斯，你掌握了这幺多关于克林顿一家的知识，我收获了很多。这样吧，我不用闪光灯，你站到窗边，我给你拍一张照片留个纪念好了，不拍屋子里的陈设。” 路易斯回答，“你真聪明…但还是不能拍。”
其实屋子里没有一件“文物”。冰箱、煤气炉、家具、墙纸都只是50年代的产品，但并不是克林顿一家用过的原件。屋子里只有浴缸和抽水马桶的水箱没有换过，路易斯说，“那是克林顿洗澡的地方。”
克林顿真正的个人用品只有一本连环画，他小时候读过的，由老邻居捐献给博物馆。。这幺一个社会底层的家庭，没有人会特别注意收集孩子们留下的物件。自家的孩子能够顺顺当当长大就满不错了。
几个月前我去看过波士顿的肯尼迪纪念图书馆。肯尼迪儿童时期的作业、成绩报告单、玩具，还有他和妈妈Rose的通信，很多都保留了下来。肯尼迪14岁的时候，父亲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条帆船，那条船陈放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克林顿当年怕是连自行车也只能算奢望吧。肯尼迪家的大人们对孩子的期望值跟克林顿一家比较起来，说天壤之别一点也不夸张。
这也算是美国的魅力之一。出身名门望族，自然会得到不一般的机会。可是，即使像克林顿这样来自普罗大众，也还有圆梦的可能。
屋子其实属于克林顿的祖父母，他的妈妈弗吉尼娅在这里长大成人。克林顿出生前三个月，父亲因车祸丧生，他是遗腹子。
克林顿家三代人挤在二楼的两间卧室里，一大一小。爷爷奶奶住在小房间，里头有两张床。我问路易斯，“为什么是这幺个布局？他们感情不好吗？还是说，年龄大了以后，没必要在一张床上？”她回答，“有一张床是给客人住的，有时候会有亲戚来什么的。”这种格局在美国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另外一间大的卧室，采光也好很多。路易斯介绍，“这间属于克林顿的妈妈弗吉尼娅，她从小就被惯坏了，自己占着大房间，可以邀同学过来开party。”
弗吉尼娅1994年去世，那时候克林顿已经当了一年总统。按照她的遗愿，葬礼在霍普举办。当地的机场太小，无法接纳“空军一号”，克林顿换了小飞机回家乡。
弗吉尼娅安葬在当地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公墓，和克林顿的祖父母和生父一起。这就是总统家的祖坟了。墓地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象了一下，众多达官显贵聚集在这个下层百姓的公墓里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离开博物馆的时候，路易斯让我在签到簿上留下名字。在填写“从哪里来”一栏时我稍微有点犹豫，还是写了“中国武汉。”
有点后悔，如果事先计划好拍张照片，我不至于签得这幺难看。
易速利 《风雨霍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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