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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9月15日,蔡世新刚到多伦多的那天晚上,他在中国留学生联谊会的地下室里找到住处之后,把随身携带的行李往旁边一扔,便倒在脏兮兮的垫子上睡着了。由于长途旅行的颠簸,加上时差还没倒过来,感到有些累,本来想歇一会儿再起来安顿行李,没想到一觉就睡到了后半夜。前半夜,他睡得很死,什么异常的感觉也没有。到了后半夜,乏劲稍稍过去了一点,意识便有些清醒。他觉得被子里和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爬动。他睡眼惺忪地一看,顿时睡意全无,身上、被子上全都爬满了虫子!
他匆匆跑到楼上去对管理员说:“地下室里到处是虫子!”
对方很不以为然地看看他:“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是什么虫子?”
“蟑螂。”
在此之前,蔡世新只听说过蟑螂,还没见过蟑螂是什么样,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而且这幺多!不由得想:这资本主义国家也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一个蟑螂的世界!
既然这里的人对蟑螂习以为常,他也无可奈何。回到地下室,他把满怀的气愤都撒到了蟑螂身上。蟑螂们丢下几只同伴的尸体,仓皇逃遁。后半夜,他几乎一直睁眼到天亮。
渐渐地,他发现蟑螂是一种非常怕人而又动作敏捷的虫子,只要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它们就会马上逃之夭夭。于是他就拿一张报纸或一条毛巾在手上晃动,蟑螂们就躲在暗处不敢出来。但是等他刚一睡着,手里的东西不晃了,蟑螂们又会争先恐后地四面出击,又会爬得他满脸满身。
在和蟑螂的搏斗中,蔡世新非常辛苦地睡了几夜,他觉得很不开心:这留学竟留到蟑螂窝里来了!
白天上课很紧张,那些莫名其妙的“判例法”搞得他头脑发胀,晚上再让那些该死的蟑螂一折腾,心里实在烦得慌。于是决定,赶快从这里搬走,到大学附近找房子。
利用周末的休息时间,蔡世新在大学附近转来转去,好不容易在大学街附近找到了一处房子。
“有没有蟑螂?”蔡世新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没有。”房东太太看看他,肯定地说。
“OK!”蔡世新毫不犹豫就搬进去了。
晚上睡觉,卧室里果然没有发现蟑螂。但是两天以后他在公用的厨房里还是发现有蟑螂在爬。蔡世新当即向房东太太提出疑问,对方很是耐心地解释说:“一只蟑螂也没有是不可能的。不要说是加拿大,就是美国的老城区里也有蟑螂。多伦多大学附近的很多房子都是上个世纪建造的,很难把蟑螂赶尽杀绝。 蔡世新听了,觉得有理,也就不再和房东太太计较,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好在蟑螂不是老鼠,它们只爬不咬。他把吃的东西用塑料纸包好,尽量不让蟑螂污染了。
虽然这个房子里的蟑螂数量不多,还可以忍受,但吃饭又成了新的问题。早餐简单,一杯牛奶或者麦片,就行了。午餐也好说,面包里夹上火腿,将就着吃。只有晚饭算是正餐,要认真对待,可是做饭非常不方便。这幢房子有六个房间,住了五个中国留学生,一个法国工人。每人都是自己做晚饭,而公用厨房只有一个,里面只有一个电炉。大家轮流用那个电炉,等到别人做完饭,最后一个做饭的都能饿个半死。蔡世新每天下了课就要去图书馆,常常回去得最晚,于是他总是最后那个被饿得半死的人。
当然,如果有钱,晚上在外面下馆子,那是再方便不过了,而蔡世新是穷学生,他必须节约每一个铜板,为了自己的留学事业。
蔡世新实在没有耐心排队等那个电炉,有时由于熬夜用功,睡眠不足,在等电炉的时候就睡着了。他决定再去找房子,并给自己定了两条原则:一没有蟑螂,二没有别人抢电炉做饭。
半学期后的一个周末,班上的同学都外出游玩去了,蔡世新又开始四处找房子。在校园的租房处,他碰到一个白人小老头。小老头个子不高,人很精神,而且能说会道。
“我的房子非常好,不但干净,周围环境也非常安静幽雅。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看。”小老头连说带比划,“去看看吧,看了不满意你也不亏,就当是到那里去兜风了!”
蔡世新想想也是,就上了小老头的车。汽车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郊外,小老头朝一座房子一指,说:“到了!”
那房子果然不错,房前是修剪整齐的绿草坪,房后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屋内窗明几净,地上铺着新地毯,显得很舒适。一共有三个房间,一间租给一个单身汉,两间空着。另外还有一个厨房,一个浴室。房东不住这里,没人做饭,虽然离校园远点,但符合他租房的那两条原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租下一间。
当晚,蔡世新就搬到这里来了。他还是第一次独自享用这幺宽大整洁的厨房,感到非常惬意。心想,从此再也不用跟五六个汉子抢电炉做饭了!悠然自得地哼着歌,不紧不慢地做了一大堆饭菜,足够他吃一个星期的。
吃过晚饭,也没来得及去买床垫,就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抱头大睡,享受着来加拿大后的第一次没有蟑螂和别人干扰的美梦。
后半夜,一阵震天动地的音乐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一听,声音是 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是所谓的“硬金属摇滚乐”。那铁片敲的鼓和钢丝拉的弦,在夜深人静时分,显得格外刺耳。而且音响越来越大。
蔡世新无法入睡,只得爬起来去敲隔壁的门。
门开了一半,露出一张披头散发的白人小伙子的脸。那张脸象是许久没见阳光了,有些白得不正常。
“敲什么!”小伙子满脸凶气地说。
“现在都下半夜两点了,能不能请你把音乐声音关小一点?”蔡世新彬彬有礼地说。
“什么,关小一点?我宰了你!”小伙子有些歇斯底里。
蔡世新来到加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幺凶悍的人。再看看他的打扮,知道他不是个正常人,觉得犯不着和他较劲,就不再说什么,无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正不知怎么打发这下半夜无法入眠的几个小时,忽然听到隔壁房间的音响关小了许多。
“嘿!”小伙子打开他的门对蔡世新这边喊道,“我看你是个读书人,跟咱们不一样。咱们聊聊?”
“反正我已被你吵醒了,聊吧。”蔡世新无可奈何地说。
于是两个人便在这郊外的别墅里聊起来。
“我昨天刚从监狱里出来。放金属乐解闷。”小伙子边说边开了一瓶啤酒独饮。
蔡世新来加拿大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救死扶伤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白求恩的形象,似乎都没想过加拿大的罪犯是什么样子,没想到现在隔壁就住着一个刚被释放的罪犯。他有些好奇。
“做什么进了监狱?”蔡世新问。
“还不就是喝酒打伤了几个人。”
“是幺?”蔡世新来加拿大这幺长时间,连吵架的都没见过,更不要说打架伤人的事了。“在监狱里关了多长时间?”
“半年。”
“不长嘛。”
“不长?你进去试试!”小伙子不快地瞥了他一眼。显然是话不投机。
接下来几天,小伙子不断有朋友来探望,全是些穿着打扮稀奇古怪的嬉皮士,有的剃个光头,有的把头发用胶水沾成“金鸡独立”状,有的手提收录机,有的戴着墨镜。震耳欲聋的音乐不是下午响,就是半夜叫,毫无规律,让人老也不得安宁。蔡世新要读书,要写论文,在这样的环境中什么也干不成。可是这些人他又惹不起。惟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搬走。
蔡世新找到房东,要退房。
小老头一听急了:“不行,你提前退房是违约。合同上说好要住一年的。”以前的热情顿时消失。
“但合同也说,租房者有权充分享受安静和不被打扰!”蔡世新寸步不让。刚在法学院学过合同法,活学活用。根 据有关法律,由于对方的原因造成违约,对方还要退还他预交的房租。房东当然不希望他搬走。
“我让那家伙把音乐放小点。”小老头说。
“放小点?你夜里又不在那房子里住,你怎么知道他放的声音大小?”
“哎呀,我会想办法。”小老头又恢复了先前的热情,“别急,别急。”
“我不管,我明天就搬!”
“好,好。”小老头点头哈腰地说。
第二天下午,蔡世新从学校回来,发现房子大门的锁被人换了。他打电话给房东。小老头又说:“你不能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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