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印象

与洛杉矶“亲近”之后，我才知道其实这座城市真正的核心部分不过“巴掌”大一块地方，其余围着这个中心发展起来的一百多个小城都只不过是它的延伸部分，两者一起形成了这幺一个“大洛杉矶”城市群落。

到了洛杉矶，不到它的核心Downtown去走走，就等于没来过这个地方。那么这座城市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呢？是洛杉矶人对这座城市的起源、及其历史的高度重视。我不仅在市中心喷水池旁看到墙上有黄铜雕版的城市起源的说明与简图，在城市初具雏形的地方更矗立着不少历史人物的铜像与铭牌，以纪念这座城市最初是如何由一些西班牙人的先驱者来此定居逐渐发展起来的渊源。

细读这些文字，我才明白，原来１７８１年２月２日一个名叫菲利普的人受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之命在新西班牙（现在叫墨西哥）招募集了一批先驱者，然后率领他们由南朝北经过长途跋涉，跨越加利福尼亚海湾，历时半年多来到这儿创建了一个西班牙人的定居点。这支先驱队由十一个家庭组成，共有四十四个人，其中成人与儿童各占一半。为了纪念他们的开拓之功，他们的姓名、种族与年龄都一个不漏地镌刻在铜版上，与矗立在那儿的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菲利普等人的铜像一起让后人在此久久地低徊寻味。

洛杉矶是华人集居最密的地区之一，在阿凯迪亚之类的卫星城市里居住着大批中国移民。由于人数众多，那儿有专门以华人为收视对象的华语电台与电视频道，还有不少大型超市、银行、餐馆、旅行社、书店、店心铺等为当地华人提供日常所需的一切，许多华人即使不懂英语也能像生活在国内一样方便。

 “城里”唐人街入口处的牌楼虽然高踞着两条飞龙，里面的市面却七零八落，有点破败相了。据说，早年集聚在唐人街的华人大都是来此筑路。唐人街原先在不在这儿，而在堂皇舒适的联合车站那一带，1939年为了修建这个大型火车站，唐人街不得不朝北迁移了几个街区。经过这幺一番折腾，许多华人干脆到别处发展去了。

我经常乘坐公交车在市中心以外的马路上来来去去，只见沿途马路两边的中文招牌比比皆是，做生意的华人早已不再集中在市中心的唐人街了，随着居民点从“城里”扩散出来，为居民服务的各种店家也随之而来，在马路两边或居民集中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商业圈。

与唐人街不同，日本移民集聚的“小东京”却布局合理、设计精致，徜徉其间觉得街道整齐、商铺林立，显得生气勃勃。最让人感慨的是唐人街附近有个华人移民博物馆，“小东京”对面也有个日本移民博物馆，两个馆里都陈列着许多早期移民如何在这个充满机会、又遍布荆棘的异乡客地如何荜路篮缕艰苦创业的实物、照片与文字说明。但前者与后者在规模、内容与气派上都不能同日而语。对比之下，华人的展馆显然相形见绌多了。

墨西哥城就在联合车站对面，一条小街两边都是墨西哥人居住的老屋与礼拜堂。整条街从头至尾全是花花绿绿的墨西哥服饰、各式各样的风味小吃、以及稀奇古怪的纪念品等东西。小街中间有一幢建于1818年的老屋，前面挂着一块牌子说明它是洛市最古老的一幢建筑物。1847年美墨战争时期，它曾一度充当过美军司令部。1971年大地震时，曾严重受损，现在恢复原貌，老屋内陈列的灶具、牛车、架子床、烛台、风琴等物品再现了十八、十九世纪的生活场景。加利福尼亚在美墨战争之前是原是墨西哥的领土。有一回星期天，我还走进墨西哥人的教堂，面对大堂内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体验了他们做礼拜时的庄严场面。

在洛杉矶市内溜达，最吸引眼球的当然是高楼大厦林立的金融区了，其中美国银行那幢圆柱型的摩天大楼颇具傲视群雄的气慨，它那花冠状的顶部有“US BANK”几个字，老远就能看见。耸立在它周围的其它银行大楼，我们大都闻所未闻。

金融区附近的迪斯尼音乐厅华贵新奇之极，它的外型如船似舰，高低不平凹凸有致，浑身上下裹着一袭银光闪亮的外袍，摆出一副非常现代优雅的姿态迎接着八方来客。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可以走到这个建筑物的上层去居高临下俯瞰下面道路纵横的街道。它的对马路就是有名的MOCA博物馆。我曾进去参观过，展出的全是一般人看不懂的现代艺术作品。音乐厅旁边是一幢长方形的音乐中心大楼，沿着台阶走到一个广阔的平台上，那儿哗哗喷涌着一组名为“大地和平”的喷泉。它的中心有一个类似火炬似的雕塑作品。不远处矗立着一个铜门框，其中半开着一扇布满浮雕人像的铜门。星期天，喷泉边的咖啡座上坐满了衣饰华贵的上流人物。有的在遮阳伞下与亲友举杯款款而谈，有的美女穿着连衫裙坐在喷泉旁的石基上，发髻旁插着一朵盛开的鲜花，在飞珠溅玉的喷泉衬托下真是妖娆之极。

洛杉矶的珠宝区很有特色，马路两边全是金银首饰店，到处都是耀眼夺目、珠光宝气的项链钻戒之类的金银首饰，林林总总地在各家店铺的橱窗柜台里闪射着奇光异彩。不时还能见到别着小手枪的警察在店门口或马路上站岗。我在那个街区里来回徜徉着，只见一家珠宝店连着一家珠宝店，仿佛每条马路都是金山银海，犹如置身在阿里巴巴的藏宝洞里一样。

所谓的剧院区就在百老汇路上，一家家百年老字号的剧院都是老绅士般的经典建筑。有的剧院，如奥芬姆（Orpheum）在建筑史上还占有独特的地位呢。但它们最辉煌的时代已经远去了，现在这些昔日贵族们的光辉都被一家家出售廉价商品的店铺遮盖了。街上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削价广告。满大街都是打折的便宜货，衣裤鞋袜汗衫运动服电器什么都有。马路边的长椅上坐着流浪汉，书报摊上摆满了封面性感惹火的画报杂志。被称为“建筑皇冠上的一颗璀璨宝石”的勃兰特布列（Bradbury）大厦对面有一个占地广大的中央商场，实际上就是个地上撒着稀稀拉拉白碎屑的大众化小吃广场。那里面　蔬菜水果熟肉饮料面包点心应有尽有，各式快餐各国风味色色具全，各个摊位柜台旁还摆着三三两两的桌椅供顾客买了东西就近坐下来享用。我曾坐在那个乱哄哄的环境里喝过一杯咖啡，边喝边留心着周围的世情俗态。那儿每杯咖啡只要８毛钱，价格只有星巴克的一半。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杯咖啡口味寡淡，也没有可以随意添加的牛奶与糖。只有向店主提出要求后，才往你的杯里注入一些，然后就把奶壶收回去了。这条街上甚至还有一家旧货店，我在里面转了一圈，里面不但有皮鞋、衣裤、童车什么的，连旧书都摆在那儿供人随意挑选。这种旧货店如今在上海已经几乎绝迹了，不料在洛杉矶的繁华大马路上竟然还能邂逅相遇。

洛杉矶市内的喷水景观随处可见。在这些赏心悦目的喷水池边常设有舒适的咖啡座，供路人或游客坐在那儿歇憩赏景。我最喜欢的一处喷水景观在迪斯尼音乐厅对面，MACO现代艺术博物馆过去一点的一个沉降式庭院里。哗哗的流水先是折叠式地逐级倾泻下来，流入一个波光闪烁的大池里，然后便有节奏地喷出成排的水注，它们或高或低，或徐或急，或散或齐地跳跃起着，欢唱着，舞蹈着，直至最后达到欢乐的顶峰，归于寂灭。稍息片刻以后，水精灵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舞蹈。水池旁边还有个亭阁，也许晚上人多时还有乐队在水阁里演奏助兴呢。在这样的场合总能见到星巴克的影子。我有好几回坐在这个喷水池边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喷水舞蹈的美景。仰头看看，附近金融区的一幢幢摩天楼就在自己头顶上方，衬着蓝天白云显得分外伟岸！在哗哗的水声中，一两只鸽子常会毫无顾忌地飞过来啄食地上或桌上的食品残屑。我经常坐到日薄西山，暮色朦胧的时候才起身离开。有一回，我无意中走进附近一家高级宾馆去转了一圈，只见门口庭院的几张圆桌旁坐着一些衣冠楚楚的客人，桌中央跳跃着熊熊的火焰。室内的壁炉里也闪烁着金黄色的火光，坐在炉边谈笑的来宾与侍者都西装毕挺风度翩翩。如此高级的地方，也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的。大堂、走廊、侧厅里的高级沙发任你坐，浸泡着花瓣的冰水随你喝，低回着背景音乐的洗手间里叠放的高级手纸尽你用，即便如此，宾馆内仍然井井有条，安静而优雅，绝没有因此乱套。我在诧异之余，心想：从这一点也可反映出一个国家的整体发展水平与国民素质吧？

市政府大楼是一幢外形有点像上海和平饭店那样的大厦，只不过它的外墙面是白色的，金字塔形的顶部是灰色的。它对面的绿草地上有纪念碑与喷泉，构成一片优雅葱茏的美景。有一回，草坪上忽然摆出许多卖烤肉与各地风味小吃的摊头，一时间白烟缭绕，香味四溢。不少人就坐在临时桌椅上享用美食。可下次再去时，那片草地上又恢复了原样，小吃摊又都不见了。估计这地方只有在规定时间里才允许摆摊的。我看见市府大楼正面的阶梯上竖着一块叫参观者从侧门入内的牌子，说明这地方是允许参观的，便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门厅里站着几个保安人员，经过一番安检后，我就乘电梯上上下下在这个市级行政机关里兜了一圈。楼内各层的走廊里都挺安静，各个办公室的门都关着，偶然在走廊或电梯里遇见个人，也都步履匆匆，像我这样进来晃晃悠悠的可谓绝无仅有。

市中心的派立欣（Perishing）广场，据说是个历史比较悠久的地方，不过现在那儿除了有个喷水池，池边刻着一些名人语录外已经没什么历史感了。远处大半圈弧形的靠背石座倒成了流浪汉与拾荒者的栖息地。这个广场对面矗立着一幢咖啡色的宏伟建筑――千囍贝尔塔茅宾馆（Millennium Biltmore Hotel）。我常站在这座古典式的大楼对面等候７８路公交车，等车时就目不转睛地打量它那雕刻精美的外立面，以及那些优雅别致的窗楣墙角的花饰。有一次我站在那儿时正好看到前面马路上聚集着一批穿红衫的示威者在要求改善工作条件。一辆大卡车横在马路当中截断了来往的车辆，领头者们都站在卡车上轮番发表演讲。下面的群众则一边听一边高呼口号。不少荷枪实弹的警察站在马路边维持秩序，招呼各种车辆改道行驶。示威者高举着标语牌，情绪都非常激昂。我不知道这样的“群体性事件”最终是怎么了结的，实际效果究竟怎么样。